2009年08月14日 13:57:28  來源:新華網    陳之華 著

 

    給孩子最好的教育,就是給他最好的人生。    ——芬蘭前總理 阿赫

 

    芬蘭教育為什麼能領跑全世界,這是所有父母和教育工作者都想知道的秘密。

 

    芬蘭教育為什麼敢稱全球第一:它是全球最均衡、學生成績落差最小的教育體制

 

    芬蘭中學生被"國際經濟合作發展組織"評價為整體表現全球第一

 

    芬蘭的高等教育,幾乎被每一屆世界經濟論壇評為最佳,教育已經超越NOKIA,成為芬蘭最炙手可熱的品牌

 

    芬蘭是全球課時最少,課後復習時間最短,假期最長的國家,世界各國教育機構競相來到芬蘭,為的就是汲取"教育第一"的經驗

 

    人生是場馬拉松,還是一場只在乎贏在起跑點的百米衝刺?芬蘭教育一心想的,是不讓一個孩子落後,盡力幫助每個孩子找到自己最適當的位置,擁有完整豐富的人生,而且她做到了。芬蘭教育帶給我們的,將是發自內心的震撼、感動與認同。

 

 內容簡介:

 

    本書囊括芬蘭教育成功的精髓,以作者親身的貼近觀察與走訪,去敘述、探討芬蘭教育的完整樣貌,將芬蘭這個風靡全世界的新品牌"教育"以更細微的呈現。芬蘭教育以"平等"和"珍視每個孩子"為最大特點,從更健康、更人文的深度去厘定教育理念與方法,根本目的是造就人格完善、具備終生學習能力的公民,這樣才能形成世代良善的文化循環,最終成就國與民的共同繁盛。

 

    作者簡介:陳之華

 

    英國曼徹斯特都會大學視覺傳播碩士,目前旅居芬蘭,個人博客《北國風情》,述說芬蘭、歐洲及世界各地的生活、人文、設計、藝術、建築、音樂、教育、旅遊等感受與體驗,獲2007年全球華文博客大獎"生命記錄"首獎。她的兩個女兒在芬蘭受教數載,本書是她對芬蘭教育全面了解後的縱深解讀。

 

 

     芬蘭教育特點:

 

    見樹又見林,先見林,再見樹

    先啟動孩子們學習上的興趣,以及對整個學科"森林"的了解,效果遠勝于對著一棵棵"樹"的細部知識與標準動作反復演練,一磨再磨!

 

    人生是場馬拉松

    人生真的不是一場需要贏在起跑點的百米衝刺,而是一場與自己賽跑的馬拉松。學習,不是為了奪冠軍,爭第一,而是為了培養終生學習的能力與習慣。

 

    不做起點不公平的較勁

所有的評估與考試都是為了讓學生知道從哪裏去改進,考試的目的,不是要給孩子帶來挫折和懲罰,而是要讓孩子和老師共同了解對于學科的認識到了哪裏,最終求得大家共同進步。

 

    老師一樣好,不用評比

    "平等、品質、公正"是芬蘭教育不斷強調的,芬蘭的教師得到教育制度的最大信任,他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善待學生,對學生有益處,而不是為了讓學生或自己的教學成果拿第一。

 

     不強調"精英"

    教育體係不帶頭、不鼓動、不排名,希望落實相對的"平等",以此為教育施政最基本的考量。畢竟,天才與精英是真正的少數。

 

    為孩子量身定做的教育

    為社會小眾與弱勢群體挹注更多的教育資源:智力不足、身體殘障、移民的孩子,都保障相對公平的受教權與求知權,將他們努力轉化成社會安定發展的中堅力量一部分。

 

    用家庭教育贏過全世界

    芬蘭父母從小就教孩子們讀書,但卻不把學業當成唯一,在與學校的溝通中,也不只在意孩子們的成績。芬蘭的家庭教育,是打造世界第一競爭力的基石。 .

 

 

 

精彩內容:

 

一個缺乏自然資源、人口稀少、強鄰環伺的小國,就因為有很深的自知之明,也知道唯一能建構起國家未來的,只有人力資源。而良好的教育,就是把人力資源轉換成人才的唯一竅門。

 

    "平等、品質、公平"是芬蘭教育中不斷強調的。人人都應賦予相同的機會,但從不強調要贏在起跑點上!因為那只是跑百米的衝刺,而不是真實人生的馬拉松;況且,誰要是在馬拉松的起跑點上就爭先要贏,那通常是最後的輸家。

 

    當我在芬蘭各地進行訪談時,發現芬蘭社會一再強調的是"人"的基本平等價值觀,只要是人,都有尊嚴以及受到國家資源照顧關注之權利。雖然聽起來都是極為理想的思維,但這個國家,就和其它的北歐各國一樣,總是努力朝此正面的"人本"方向長期持續發展。

 

    他說的這群學生,正是我們一般所謂的"後進生";但在芬蘭,沒有人會放棄他們。不但教育體係不放棄,也期望學生不要自我放棄!只要學校和學生共同找出一種激勵學習動力的生路,或許學習過程比一般學生漫長、曲折,但生命終究會自己尋覓到出口,只要給予它適當的機會和平等對待的誠意。

 

    有一回臺灣媒體來訪,在學校訪問行程之後跟我說,她問起學校的英文老師:"請問你們英文怎樣教的?"老師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回答:"就是這樣教!"其實,我們一定都渴望聽到什麼秘訣與訣竅,最好來個一二三必勝法,或是如何在五天內學好英文等等。但是,芬蘭教育體係的語言教學之所以成功,不是方便面式的一蹴可就,而是經歷過教學理念和教學方式的重大演進與長期變革。

 

    當初要開設英語IB課程時,有些芬蘭人笑話說,你們招不到學生啦!師資很難找啊!當時我心想,開玩笑,這要是在亞洲,從東北亞到東南亞的家長們都會擠破了頭,即使買個千萬房地產在學校旁都得要讓孩子擠進去,不然就是想辦法送孩子們去國外過個水也好。

 

    天啊,芬蘭的基礎教育,想必辦得真不差!不然,大家怎會不看好,也沒興趣非去"擠"這樣的雙語學校或班級呢?畢竟,基本教育體制辦得好,剩下的就是個別家長自己的選擇了。

 

北歐芬蘭的圖書館設施,所以會如此完善、平民化、實用、舒適,最根本的理念,只不過是要落實一個﹁平等﹂的精神。因為北歐人與芬蘭人都相信,平等是一切社會發展的基礎!然而真正要能落實根本上的平等,就必須要讓人民真正擁有﹁知的權利﹂。  既然是種權利,政府就有責任提供一切,或許某些娛樂享受型的設備可以缺一點或少做一些,但圖書館資源、信息、教育,一樣都不能少,大家才能有﹁公平﹂的起點。這象徵了一個國家與政府,對人民與社會的公平正義有義務與責任,提供不分貧富貴賤的基本條件與權益。

 

    再一次,我深刻的體認到,原來事物的根本,仍在﹁以人為本﹂的原點,以及了解人本思維之後,願意去付諸實現的誠心。如此罷了。

 

    有時看著他們或許好像慢上大半拍,又帶點鈍拙,明明可以再多做一些,或者反應再快、再多樣化一點。但他們總是﹁保守﹂的只先去做七分,直到累積足夠的自信心之後,才又一點一滴架起剩下的兩、三分。但這最後階段,反而是他們在厚實的基礎上,奮力勇往邁進的精銳盡出。

 

    芬蘭多數的高中,都有相對整齊的素質,學區與學區之間、各校教學成果之間的落差不會有天地之差,因此國中學生並不太需要為了擠進所謂﹁好﹂高中,而焚膏繼晷的犧牲睡眠、運動、興趣、嗜好、寒暑徦,去拼搏各科目的成績。

 

    他說:"住在這郊區的學童,住家散布廣闊,又因為區域內沒有便利的大眾交通工具,所以當局為了讓孩童接受國家義務教育,因而提供出租車的上下學接送,費用由政府負擔。"

 

    對啊,在芬蘭,憲法保障國民受教育的權利,因此提供教育資源就包括了適當的學生交通安排,就是政府應盡的義務。在一個重視法律權利和義務的國家,所有的一切,包括教育,也是國家與國民之間的一種憲法關係。

 

    這不是奢侈,不是浪費,而是一種國家對善盡教育義務的用心與付出。

 

全世界落差最小的教育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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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2000年開始,普受國際社會重視的經濟合作發展組織(OECD)針對全球40余中學生,進行每隔三年舉行一次的"國際學生評量計劃"(Program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 PISA)注。

 

    到了2006年,全球已有57個國家、40萬左右的15歲中學生參與測試。自2000年起,陸續公布的三次評量報告,讓芬蘭這個看似不起眼僅有530萬人口的"小國",躍升國際媒體和全球教育工作者的目光焦點,原因就在于芬蘭學生的整體表現太出色了!

 

    芬蘭學生們不只在閱讀、解決問題能力項目上的評比排行高居不下,在數學、自然科學等項目,也和大家習以為常認定數理能力比較強的亞洲學生旗鼓相當。更可貴的是,OECD評量計劃的57個參與國的學生中,沒有通過PISA測驗的平均比例超過20%,但芬蘭學生受測的失敗率卻不到5%!這種均衡的教學成果,不僅讓學生得以在"人文"和"數理"兩大范疇之間正常遊走學習,還顯示出城鄉與貧富之間的教育資源與平等受教的差異,相當之小!

 

 "世界上落差最小"的教育體制評量成就,讓芬蘭舉世驚艷!

 

    本來大家連芬蘭在哪裏都搞不清楚,突然吸引了世人的好奇目光;一連好幾年,世界各國的大小參訪團體蜂涌而入,一心想要了解芬蘭教育成功的秘訣何在?

 

    一團接一團來參訪,多到讓芬蘭教育機構應接不暇,其中來自西歐國家像德國、奧地利、法國、英國、西班牙、意大利、荷蘭、瑞士,甚至像北歐鄰居的冰島、丹麥、挪威,以及大西洋對岸的美國等等,都派了無數的參訪團來芬蘭"取經",更不用說來自亞洲的日本、韓國、馬來西亞等代表團了。

 

    看來不分東西南北、不分種族膚色,大家都急于想知道,芬蘭是如何辦到的!?

 

    芬蘭的教育成就始終被OECD高高舉起,絕非僥幸與偶然。

 

    大家開始平心靜氣地思索,15歲的中學生要能達到良好的測試與評量成績,需要從幾歲開始"打基礎"?若沒有持續不斷的良好教育,與老師長期、良性的啟蒙與培養,怎麼可能在一夕之間,就能有如此出色的表現呢?

 

    2008年2月底,美國華爾街日報記者寫了一篇《什麼原因使芬蘭的孩子如此聰明?》,在報導中對于芬蘭中學生的評比十分讚揚,讓一向對教育非常自負的美國媒體和教育學者們,也都想試著尋找出芬蘭教育如此均衡的原因。

 

    只是,當所有來到芬蘭的考察者,發現芬蘭沒有所謂的"資優班"(類似于大陸的快、實驗班)、孩子滿七歲才入學,學校沒有制服、沒有督學、毫不標榜精英培養、考試次數不多、學校不做排名、老師不作績效考核等等,一一打破他們原先的看法,更加使他們好奇。

 

    其實在芬蘭,青春期的學生,從小學六年級起,女生們就開始化淡粧,涂睫毛膏或挑染頭發,所有青少年們該有的青澀、自我,芬蘭孩子都有。但師長卻任其自然發展,沒有人去刻意禁止、管制,反倒鼓勵孩子們表現得落落大方,成熟自得。

 

    這些年,我也從芬蘭孩子們的身上聽到、看到,也了解到他們喜歡看的許許多多美國電影、電視影集,喜歡聽的流行歌曲,以及在他們中間風靡的流行服飾、電玩、網絡、email等等,都青春十足得跟得上世界最新潮流。

 

    然而,世界各國教育體係和師生群體所擁有的多種焦慮、競逐,在芬蘭卻都歸于最根本的人性化思維,以行之自然、不急不徐、不爭不搶的基本理念貫穿整個基礎教育。在芬蘭教育中,學校與學校,不會去做無謂的"競賽"、"排名",學生與學生,老師與老師,更不會做原本起跑點就不公平的較勁;所有的評估與考試,都是為了讓學生知道從哪裏去自我改進,提供日後成長的基礎與學習能力進步的空間,從來就不是要去挫折學生與老師的士氣,和成為譏評他人落後、不長進的工具。

 

    在報導中,引述了一句OECD派駐巴黎官員史來瑟先生的話:"多數國家的教育,就像是汽車工廠;但是在芬蘭,老師卻像是真正在開拓的創業家。"  不禁讓我想起擔任過30年小學老師的母親曾經說過,現在的教育,像極了工廠的大量制造。

 

    注:國際學生評量計劃(The Program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PISA),是由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于1990年代末期開始,針對全球40余國的數十萬名15歲中學生的數學、科學、及閱讀等項目,進行持續、定期的國際性比較測試研究。PISA是由OECD會員國共同參與,但也開放給非會員國加入。這項規模龐大的國際評量,每三年舉行一次,第一次是2000年,共43國參與;第二次是2003年,共41國參與;第三次是2006年,共57個國家和地區參與,臺灣是在第三次PISA評量時加入。

 

老師一樣好:不用評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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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芬蘭教育中另一項最可貴之處,就是盡可能地不比較、不評分,對學生和老師都一樣。在學校不給教師做無謂的評比與評分,不給老師打考核,沒有督察,也沒有評鑒報告。

 

    教育機構的官員們回答說:"我們的老師,都是一樣好!"

 

    所謂的老師一樣好,就是在其養成教育中,擁有完整的教學能力訓練。芬蘭基礎教育體係的教師,不僅擁有碩士學位,更在其教育領域學習中,發展出研究、教學與思考的多軌能力。他們相信評比與評分會造成不必要的影響、扭曲與競爭,反而喪失了鼓勵老師們自我充實、進修的本質與意義。而且,每個班級、每個孩子的狀況都不盡相同,老師既然不能選擇學生,就不需要強力去凸顯自己的"教學成果",再說,成果又如何能具體地被評估呢?

 

    芬蘭人還會反問:"請問,對老師做評比的意義何在?"

 

    這樣的逆向思考,從芬蘭講求平實、平等、高品質的教育師資培養角度來說,也的確是。因為如果真的要把老師們都拉去做比較,那還真是連起跑點都不一樣的"不公平"!

 

    "平等、品質、公平"是芬蘭教育中不斷強調的。人人都應賦予相同的機會,但從不強調要贏在起跑點上!因為那只是跑百米的衝刺,而不是真實人生的馬拉松;況且,誰要是在馬拉松的起跑點上就爭先要贏,那通常是最後的輸家。

 

    拉普蘭大學教育係附屬實驗學校校長瓦菈能(Eija Valanne)博士跟我說,我不需要去管老師,老師的教學如有任何的問題,最後一定都會反應到我這裏來。如果我們去管老師,所有的表面功夫,又有誰不會做呢?你要什麼數據,人家就給什麼。你一來,人家就做個標準模樣給你看。可是那有意義嗎?對學生有益處嗎?對整體教育進展有幫助嗎?

 

    當主管教育行政的機關,不做起跑點不公平的評鑒,而給予參與教育的校長、老師、學生同等的學習成長機會與動力養成,一起依照全國教育核心課程綱要,自行訂立自己的教學目標與希望達成的效果,無形中反而更符合人性的平衡價值。

 

    這個想法確實很芬蘭,讓習于評比的亞洲社會乃至美國教育體制,對于芬蘭的表現和基本理念都相當驚艷。也為習慣于從小到大要求品學兼優、當第一名的社會,提供了不一樣的北歐思維模式。

 

    當整個社會從小到大都在"比",從學業成績、工作績效、職場成就等等無所不比,不管資源與人員配置是否不同,就大家攪在一起地去比成效、打考核,喪失的不再只是人心的良善與互助,更讓長期社會發展趨向狹窄的功利與惡質競爭。乍看之下看似公平的能力表現評核制度,仔細推敲其實處處有著明顯的不公平。而芬蘭的想法是,資源、對象、起跑點都不同,為什麼要比?如何去比?放下起跑點不公平與評鑒制度的不平等,人性尊嚴和自我實踐才會自然浮現!

 

    可是,難道芬蘭老師的教學成果和是否適任等等疑問,就沒有任何的評估方式嗎?有的,當然有!

 

    老師一年之中會與校長一起討論個好幾回,老師不僅自行訂出一整年的教學目標與教學方法,還要規劃下一階段或明年的教學計劃要如何達成,總結去年之中最令自己滿意的教學成績是什麼,為什麼會讓自己滿意或不滿意?校長和老師一起以每個人不同的條件與情況去評估,這就是一種對自我期許的鼓勵。老師們從實際教學狀況、對現在與未來有所構思與規劃,再加上回顧過去教學的討論方式,讓老師自己找到生涯規劃的真諦,找到自我成長、策勵的動力。

 

    每隔一陣子,老師會收到不同意見與滿意度數據,這些是讓老師們對于校方、家長、學生等各方反應有全盤的了解與省思,也知道自己教學方法和內容會引起怎麼樣的效果與回響。而不是以單一的"甲等"、"乙等" 來打考績,或依照人數比例分配下的績效考核,而出現總是被當做犧牲品的菜鳥,或總是輪到考績墊底的倒霉鬼。

 

    顯然,芬蘭體制評比老師的方式與評估孩子的模式,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們評比孩子的模式是考試和分數制,對老師的評比也是績效挂帥;最後,總是有老師和學生為了分數和考核不擇手段,扭曲了多少原先對這份工作與學習有熱情、有理想、有抱負的老師和孩子們。

 

    幾年來,我曾經好幾次詢問各級政府官員的考核體制,一樣的是以自我肯定、自訂目標與標準的評估模式。凸顯出標榜從起跑點去衡量的分數至上評判法,真是不經意間拿了同一把尺,去衡量每個不同的孩子、老師與人員。

 

  

 

教育,一切都是為了學生

 

    2007年入冬的11月間,我在約瓦斯曲萊大學教育主管學院與院長和一位資深研究學者聊了將近兩個多小時。他們都分別當過幾十年的中學老師,因此實務經驗和教學理念都相當豐富。在談話中,彼此交換的議題非常多,不過讓我最動容的,莫過于話題談到老師"自由度"與"被尊重"程度的時候……

 

    "如果教育體制對老師們有評比、考核的話,那會是種什麼情形?"我問起。

 

    "我們可以向你保證,那芬蘭的教師必定集體罷工!大家不幹了!"想不到,這兩位發髻泛白的資深教育人士,竟是如此斬釘截鐵,搖著頭很酷地大聲說道。

 

    "真的嗎?為什麼呢?"我驚訝的問。

 

    "如果一個社會體制對自己教師的最基本信任都沒有的話,那還談什麼教育呢?"他們中氣十足、異口同聲地說著。

 

    接著兩位教授此起彼落地述說著,他們當年在教學時,所想的都是如何善待學生,怎樣教導才對學生最有益處,從來不是為了要讓學生或自己的教學成果拿第一,他們壓根沒想過要"爭第一"、"搶第一"。

 

    "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盡其所能地去教導我們所知的;一切都是為了學生,如此而已。"他們平心靜氣說了這段話,但其字字句句,卻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坎中。

 

    我低頭簡略地寫了下來,其實是為了稍稍掩飾我已動容的濕潤眼眶。

 

    "那當國際評比成績出來後,芬蘭一下子轟動了全世界,你們當時的想法是什麼呢?"我定神之後接著問。

 

    "不瞞你說,我們嚇了一大跳!"

 

    "因為,我們從來就不是為了要得第一才如此施行教育理念的。"

 

    "幾十年來,我們就是一直單純地希望,把事情做好!"他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這回,我反而聽得好開懷,因為每次與別人晤談,當遇到對方願意將個人心坎深處的想法與我分享,在那瞬間衝出唇齒之間時,總是最讓我感動與歡喜的。畢竟,那種讓人澎湃心潮的話,對我而言,比所有的統計數據與數據顯示,更貼進人性與事物的真實層面。

 

    這兩位學者,略帶靦腆,卻又誠摯談論教育理念與心中感受之際,讓我覺得何其榮幸!在最是灰暗的十一月天,卻感受到人性中的"純"與"善"。這份追求事務的真與善,以及堅持價值核心,讓我上了一堂課!也讓我願意將自己的既成觀念與習慣認知,逐漸換成以他們的角度與文化背景去思考教育的基本面到底何在。

 

    重視過程勝于結果,其實,這很芬蘭。芬蘭人多半認定,如果過程很扎實、良好,那結果一定差不到哪兒去!因為過程的規范與制度,可長可久的設計、執行,要遠比一味的追逐短期成效或只求第一,對每個人的人生與整體社會,更顯得重要、有意義吧! 

 

 

英文是怎麼教的?

 

有一回,朋友問:"你知道嗎?我們去參觀一所小學校,問老師到底學生怎麼學英文,你們如何教英文?老師竟然說她不知道!"

 

    嗯,這個問題,我有自己的觀察與說法。

 

    很多事物,對某些人來說,理所當然,只要平平實實的去做就對了,並不會特別去思索為什麼會如此。而教學效果到了一定程度時,就以既定模式持續教導著,不需要再了解為什麼要這樣教,會產生什麼效果。直到某些局外人問起,才一語驚醒夢中人,而一時之間答不上話。其實這很正常,更何況芬蘭老師本來就可能沒想過自己有什麼特別秘訣!

 

    我又想起,有一回臺灣媒體來訪,在學校訪問行程之後跟我說,她問起學校的英文老師:"請問你們英文怎樣教的?"老師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回答:"就是這樣教!"其實,我們一定都渴望聽到什麼秘訣與訣竅,最好來個一二三必勝法,或是如何在五天內學好英文等等。但是,芬蘭教育體係的語言教學之所以成功,不是方便面式的一蹴可就,而是經歷過教學理念和教學方式的重大演進與長期變革。

 

    曾經,芬蘭的英語教學,是以文法、字辭和翻譯為主,學生學習的東西不符合日常生活需求,不僅過于著重讀與寫,還忽略了一般最常需要使用到的口語演練,也未著重于學生對整體外語生活環境的認識與聽力訓練,無法以耳濡目染的方式達到接觸語言信息的效果。

 

    芬蘭的教育改革,對于語言教學與學生學習方式的改變,絕對是最值得關注的重點之一。改革的方向打破了以往過于著重文法、語辭的記誦方式,而改以充分地讓學生進行聽說的演練,再配合讀與寫。

 

    當然,師資培訓的方式與教育,改變老師的教學模式與心態,持續的師資在職訓練,另外再配合教科書出版商隨之調整取材與編輯方向。從教育政策、教學概念、教學方法、教學材料、教師訓練等,整體共同良善循環的改變,花上不少時間與精力;但確定方向後,努力走下去,就走出芬蘭在英文及其外語運用能力上的一片天。

 

 此外,芬蘭不論最大的國營電視臺YLE,或民營電臺的各種外國電視影片、影集等,都不會專門配上芬蘭發音,而是原音播出,同時打上芬蘭文字幕;不僅讓芬蘭的孩童與青少年可以在觀賞電視時,聽到道地的外國語音,更能看到與學到芬蘭文字。

 

這項外國影片不配芬蘭語的決策曾經引起廣泛的討論,但最後決定性因素是考慮國家人口少,要為幾十部甚至上百部電視影片、影集配音的成本實在太高,不符影視經營成本效益。

 

    所以除了少數針對幼兒和兒童趣味性的影片外,各類進口的外國電視節目、影集與電影都維持原音,再配上芬蘭字幕。來芬蘭考察、採訪的專家學者與媒體,都認為這項決策對于芬蘭近幾十年來不同世代的外語學習,輔助效果非常大。

 

    當然,更多人認為網絡與電玩的興起,以及國際化的因素,加上英語使用已遍及全球,對于芬蘭這幾年新生代的語言學習,也提供了相當程度的啟發。多次參訪中,我看到現階段芬蘭學校的英語上課方式,綜合了CD或錄音帶的使用、聆聽故事、齊聲朗讀、遊戲設計、話劇演出、唱歌練習、分組討論、與相互對話等。來芬蘭的頭兩年,自己曾在赫爾辛基大學上了好一陣子的芬蘭語課程。學了一兩期之後,就躍躍欲試想要練習自己的芬蘭文,所以看到女兒們在音樂學院裏,或是看到在上遊泳課的芬蘭孩子們,我就心癢的用芬蘭文問:"你幾歲啊?"

 

    他們一邊想,一邊扳起可愛的小手指頭,算了算之後,竟都以英文回答我:"Ten !" 或是:"Twelve !"

 

    我十分驚訝,又很開心。後來我想,這些沒上補習班去學英文的孩子們,只有在學校的課程或日常生活中的電視、電玩、電影中學了一點,卻能將所學很自然的運用上,真是不簡單! 很可能老師跟孩子說,碰到外國人,別忘了說英文喔!看來,老師的適當啟迪和正確鼓勵,發揮了一定程度的影響力。

 

    我終于抓住了一個機會和臺灣友人說:"其實當芬蘭人老實的回答說,某某科目就這樣教時,這不就很芬蘭嗎?"

 

    一來,他們多半不認為自己教學方法有什麼了不起的秘密,因為教學理念本來就是很符合人性的自然學習,而不是記誦式的壓力。二來,如果正好遇到一個木訥、較不擅長對外解說的標準芬蘭性格老師,大家能期待他或她一時三刻間,就能對一項或許從來沒有思考過的問題,侃侃而談出個道理來嗎?

 

    談不出來,不是不知道。芬蘭或許還真不清楚為什麼平實的教書,也會被視為擁有什麼驚世絕學咧?

 

    很多人們已經習以為常的事,通常不會是日常必須思考的范疇或是認為別人會感興趣的問題;對芬蘭老師或甚至一般學生來說,日常上學、上課間都已經再習慣不過的教學與互動模式,或許壓根都沒去深入想過其中隱含了哪一些大道理。

 

    不過,如果遇到一位很國際化,或有比較多向外人解釋、說明經驗的芬蘭人,或是年輕一輩活潑開朗的芬蘭人,那一定會有不同的答復。 

 

 

 

家長會一窩蜂去選學校嗎?

 

    在國際化、全球化喊得震天價響的今天,當芬蘭普遍把外語學習看成與世界接軌的基本工具時代,到底芬蘭的家庭與父母,會不會一窩蜂地非要孩子們去就讀所謂的外語或是雙語學校呢?

 

    我在參訪土庫市一所中小學時,遇上兩位家長,她們的穿著打扮,是非常普通而典型的"正港、本土"芬蘭味,不像許多在海外旅居多年的芬蘭人那樣多彩、有型,反而顯得家常的樸實。

 

    我問她們,為什麼你們沒有選擇讓孩子去念其它的外語學校或雙語班?

 

    一位媽媽家長有點靦腆但很篤實地說,因為我的兩個孩子在許多學科上都需要特殊輔導,想去念雙語並行的學校,那是不切實際,對孩子在基礎教育上的扎根並不好。為孩子選擇學校,有時必須看看自己孩子的能力與需求,不能強求。

 

    另一位家裏沒有電視的媽媽說,兒子的學業表現不錯,熱愛閱讀,她樂意讓孩子去這樣的學校試試,只是她先生不願意。我蠻好奇地問為什麼,她笑笑地說,因為他先生認為,母語畢竟是基礎,根基要先打穩。

 

    我很訝異地聽到這樣再平實不過的見解。這幾年我已經體會到,芬蘭的家長們並不會一窩蜂的搶著為子女們去爭取進入雙語或外語學校等等,追根究底說來,實在是因為芬蘭的基礎教育和外語教育本身就足夠好。因為基礎教育的平等、均衡,以及各地方投注的教學資源相當,大家才不需要"被迫"額外花錢去補習許多學科和外語,而可以放心在一般學校和外、雙語學校之間,進行理性而平實的選擇。

 

    有一回,我沒頭沒腦的問小女兒的老師海蒂說:"赫爾辛基市政府開設了這種IB英語教學課程,難道不怕家長會一窩蜂的想把子女送進來嗎?"

 

    海蒂覺得這好像不是問題似的回答說:"如果在芬蘭出生長大的孩子,母語是芬蘭文,我們都認為,最好的選擇就是離住家最近的社區學校。政府所加設的外語,或雙語類型的學校,是給那些自小有接觸其它語言,或是隨著父母在海內外搬遷的孩子就讀,因為他們自小開始或在海外時,就已接觸了英語或是其它語文。所以搬到或是回到芬蘭,最合理的學校選擇,就應該是以偏重在原先所讀的語言,或是雙語學校才對。"

 

不論是跟著父母因工作必須前來芬蘭就讀,或是常在國際社會搬遷來去的家庭,這些學生時代就常進出國際的孩子,能夠在返回芬蘭,就讀時,不會產生太大的母語課業壓力,又能兼顧原有的外語程度,這可以讓移居回芬蘭的父母們,或從外國來芬蘭工作的"候鳥族",找到更有說服力的安居樂業選擇。因此,給有需要的孩子們,是芬蘭政府設立雙語或外語學校的基本概念。

 

    而對于一般母語為芬蘭文,在學校小三就已經開始上英文或其它外語,不必要再特別找尋另外的英文教學環境,芬蘭的學制和教學水準,已經讓大部分的家長放心地把孩子送進基礎教育體制。至于那些不論是長年旅居國外的芬蘭孩子,或是其它國家移居芬蘭的學生,他們還是處于不斷的變遷生活之中,反而應該要有一種持續學習的基礎語言。

 

    海蒂和多數的芬蘭人,說到了最平實的教育著眼點。

 

    芬蘭教育界為了赫爾辛基的快速國際化,以及希望吸引更多外籍專業人才到來,所以在近幾年,有計劃性的在原有芬蘭學校裏,開設外語或雙語班課程。這讓更多的外國公司、機構、國際組織、研究人員、教授、學者等等,願意短期內攜家帶眷來到芬蘭,更讓那些在海外工作的芬蘭人,在合約屆滿或調派回國的時候,樂意將子女們帶回國來就讀,依照子女的語言使用情況來選擇進入一般芬蘭學校還是進入以雙語教學為主的班級。

 

    小女兒就讀的中小學,校長是一位年歲不高、思慮敏銳的女士。我始終記得她饒富深意,卻又再自然平實不過的說。

 

    "就算這些芬蘭孩子們只能回來個三年五載都好!他們回到了芬蘭母國,也都接受到本國教育的內涵,不論是以芬蘭文,還是英文,或是芬、英雙軌來教,都一樣的會在他們心靈裏,播下芬蘭文化的種子,不是嗎?"

 

    的確,只要有機會回到母國,即便是短暫的,都是一種文化與家鄉情懷的播種;唯有對自己文化與國家深具信心的民族,才會擁有如此開放、寬廣的心靈,和如此有彈性的教育方式與語文教育政策。

 

    海蒂說道:"如果孩子一直都是在國外的英語係學習環境裏受教,那當然就應該在回到芬蘭之後,選擇有雙語教學的學校或班級,這樣可以盡量兼顧到原有英文的教育基礎,又能在一定時間內,讓孩子們接受到最適量的芬蘭本國教材。當然,如果孩子從小就在國內長大,母語芬蘭文應該還是最根本的,家長也需要針對孩子的學習狀況,和學校的外語教學效果,再來決定是不是要考慮另外選擇雙語環境。"

 

    校長也說了相同的理念:"我們不希望那些在海外多年的青少年,在一回到芬蘭之後,就必須面對一個純芬蘭語的教學環境,被迫在基本語言環境裏深受煎熬,阻礙他們發揮原先所學的能力。青少年是成長中最苦澀的年齡,實在不要再加添他們不必要的環境壓力!" 

 

 

每日至少半小時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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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國際學生評量計劃(PISA)的研究,芬蘭中學生閱讀能力表現極為出色。雖然芬蘭女孩的閱讀力普遍高于男生,但芬蘭男孩平均閱讀力卻是眾多參與評比國家成績中表現不錯的。

 

    這除了奠基于芬蘭整體社會的閱讀能力一直以來都有相當的水準,更有賴于在一九九○ 年代初期,芬蘭政府與許多民間機構組織不斷的推動強化閱讀的扎根。不僅各個學校長期推動閱讀,芬蘭的書籍協會、出版公會、圖書館協會、報業公會、期刊協會、教師協會等等都廣泛長期參與,這就像一張綿綿密密、生生不息的網絡,把芬蘭男女老少緊緊的擁抱在書香世界的懷抱裏。當整個社會不分世代、族群、性別都有了相當的共識,就是促使閱讀平實化、平等化的最佳基礎。

 

    我一直很愛看孩子們沉溺于書海中,全神貫注的投入、汲取故事情節。我原來以為兩個孩子只是隨意看看,但日復一日,我聽到她們興高採烈對談著書上讀到的冒險、驚奇、開心、傷感……,也聽到她們告訴我說多麼喜歡哪一位作家、哪幾本書、哪一些故事情節的創意十足、哪幾本經典已經被拍成電影……幾十本書在她們的眼中,是一種透過閱讀而自我滿足的過程。

 

    在西方教育理念裏,學校在孩子年齡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引領學生閱讀,這一點,從當初我們在美國就已見識到,一直到後來進入芬蘭的國際學校,以及孩子分別陸續轉到芬蘭學校等,芬蘭與歐美老師們理念一致的對于孩子最基本,最常見的要求,就是一生"閱讀"習慣的養成;對父母的期待,也是多陪著孩子閱讀。

 

    閱讀的培養與引導,方法很多,但來自父母與家庭的陪伴和鼓勵,絕對有極大效果。這一點,芬蘭的父母與學校師長,一直都有相當普遍的共識;再加上芬蘭基礎教育的根基扎得穩,人民知識水準普遍不錯,所以閱讀習慣成了代代相傳的良性循環。

 

    而孩子入學後,學校的係統化引導與鼓舞,是讓閱讀建立起平衡與平民的最佳根基。芬蘭孩子們的每天家庭作業之一,就是"至少半小時的自我閱讀"。

 

    "功課"中的這半小時,不是要學生再繼續啃讀制式的教科書,而是鼓勵去讀自己想看的書,用自我引發興趣的方式,讓他們沉浸在書籍的世界。  這半小時的閱讀,基本上是良心與榮譽制的自我要求,不會有制式化按表操課的白紙黑字閱讀手冊,去逐一記載念過的書名。學生讀多、讀少,是自己對自己負責,是自己要或不要建立起來的人生習慣。

 

    畢竟,芬蘭教育是希望學生學到獨立自主,方法雖然總會依不同的學校與老師,而有所不同,但基本盼望都是相同的。有趣的是,念過不同學校的兩個女兒,所碰過各年級不同的英美籍或芬蘭老師,從鼓勵角度和運用人性化方法引領閱讀的本質與精神,竟完全相同!

 

 

 

計程車接送上下學

 

    2007年11月上旬,一個陰雨不斷、天色灰蒙蒙的清晨六點多,我開車前往三所位于羅亞鎮郊區的迷你學校。車子經過羅亞市中心,往薩瑪提(Sammatti)方向繼續開。其中的兩所小學在同一條鄉間道路上,間隔八公裏的路程。

 

    往薩瑪提的連外道路雖然只有單線道,但建設相當完善,路兩旁在暗沉天色下依舊看得出緩坦起伏的森林和農地,在車窗兩旁滑溜而過。開了近十二公裏,突然間,我瞥見右手邊一個絲毫不起眼的標準芬蘭小招牌,寫著學校名稱。老天,這要是下雪的話,標志一定會被皚皚霜雪給覆蓋!而且在油門猛踩下,呼的一聲錯過好幾裏路也還不自覺。

 

    把已經稍微開過頭的車子倒回來,彎進學校的停車場,一棟古味盎然的木造建築已映入眼簾,溫馨的氛圍、偌大的廣場與後院,與其說這是所僅僅30位學生的公立小學,倒不如說它更像是一戶人家,來得更為貼切。

 

    才剛停車,就看到先前聯係,深怕我迷路而 email一份網絡地圖給我的尤西(Jussi)老師。他停好車走了過來,這位高壯帥哥流露出靦腆的芬蘭式笑容歡迎我;我心想這款型男,怎會到此鄉間迷你小學來咧?但嘴上還是說著我提早到了二十分鐘,您請先去忙,我在外面院落逛逛就好。

 

    尤西客氣地邀我一起進去,這時已是晨間八點多,我看到孩子們陸續乘著計程車到校。計程車?雖然我聽過在芬蘭許多偏遠及郊區地方的孩子們,是搭乘當地政府付費的計程車上下學。之前在赫爾辛基國際學校,看到美國大使館為他們所有員工的孩子提供免費的計程車上下學接送,就已經是瞠目結舌。但今天看到的是整個學校30個孩子,不分家庭狀況,全是中小型計程車接送。

 

    我不禁和尤西聊起了孩子們上學乘坐的"交通工具"……

 

    他說:"住在這郊區的學童,住家散布廣闊,又因為區域內沒有便利的大眾交通工具,所以當局為了讓孩童接受國家義務教育,因而提供計程車的上下學接送,費用由政府負擔。"

 

    對啊,在芬蘭,憲法保障國民受教育的權利,因此提供教育資源就包括了適當的學生交通安排,就是政府應盡的義務。在一個重視法律權利和義務的國家,所有的一切,包括教育,也是國家與國民之間的一種憲法關係。

 

    我一邊看著學生陸續坐車到校,一邊走進了校舍的門廳,十分驚訝這所學校雖小,可是一切整齊完備!觸目所及,絕不像是一座所謂的"鄉間學校",不僅教室的設備、老師與校長的備課休息區、教學工具和體育設施等等,都有著等級不低的"私立" 學校水準。這只是羅亞市郊區十幾公裏外的一所公立迷你小學!

 

同時兼管兩所學校的資深校長,興高採烈地迎接我,他和尤西老師交換意見之後就招呼我,還一邊打手機,以三方通話方式和陸續進門脫卸厚重冬裝的孩子們寒暄。他引導我先到了餐廳,只見三張長桌的小餐廳整潔明亮,而一張桌上已擺了咖啡杯和吐司、火腿、生菜、奶油等等餐點。

 

    廚房裏一位穿戴頭巾和圍裙的媽媽桑,和藹可親、笑臉迎人地以簡單的英語問我要喝咖啡還是茶,我一邊謝著說咖啡,一邊問著她工作和住家情形。 她就住在學校對面,每天來校為孩子們準備中餐和清潔打掃,接著悠然地指著窗外晨曦迷朦、還透著微藍天光的原野說:"工作的地方能有這樣的景觀,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呢?"她有如鄰家阿嬸一般的臉龐,有著我望之莫及的智慧和溫暖。

 

    尤西在我一進門,其實話語就從未間斷過,他和校長倒是都分別先問了我是否去過一所名為貝提萊(Pettill?)的學校。一大清早開過蜿蜒的鄉間道路,我一時腦子還不太輪轉。"好像耶","嗯","沒錯的"呢喃了幾句。

 

    他倆高興地說:"我們的太太就分別在那所學校當校長和導師!"我驚喜得愣住了,兩對夫妻檔,居然在兩所截然不同的學校讓我遇見!但先生們是在鄉間迷你學校當值,太太們卻在較近市區的中型學校教書,有趣極了!

 

 

 

    想不到這世界,說大不大,說小還真小。

 

    學校傍臨著鄉間車道,面對著優美湖畔與青翠樹林,環繞著學校後方的整片森林,令我感到舒暢清新。雖然這鄉間道路的車子不多,但車速比較快。孩子們一方面住的區域分布較廣、路途偏遠,一方面是路上並不安全,所以這裏的30個孩子,每天都是由計程車分批接送上下學。

 

    這不是奢侈,不是浪費,而是一種國家對善盡教育義務的用心與付出。

 

    這裏一到六年級的30位學生,採取了混齡教學,這很芬蘭,務實又兼顧教學成效。

 

    一到三年級在一班,四到六年級在另一班。上課時間彈性配置,有三個年級一起上課的時間,也有單一年級或是兩個年級一起上課的時段。學校只有兩位常駐老師,既當導師也當大多數科目的老師,英語課則由一位另外聘請巡回三所小學的老師,在固定時段來教學。

 

    帥哥老師的教學桌上,擺了不少教本和書卷,我問著有關課本選擇和混齡課程的教法,他倒是蠻自豪地把他和校長一起決定的三年級歷史課本和低年級的數學課本拿出來,演講似的述說著他做選擇時的考慮,比如圖頁多元、內容精彩等等;不過他也說一個課堂內同時教兩個年級,是比較需要花費心力的。

 

    我問了他是怎樣到這兒來的?我心想,該不會是被分配來的吧?但他卻理所當然地回答說:"我自願來的啊!因為混齡教學的挑戰性高,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勝任;我既可以住在羅亞,又能在這裏教,蠻不錯的。"

 

    嗯,他選的是一份事業,不再只是一份工作了。

 

    校長和尤西陪著我在整個學校走了一圈,這30人的學校,還真是應有盡有。不僅有室內體育館,可以打籃球、地板曲棍球、手球、羽毛球,還可以做體操和舞蹈,更設有更衣間與淋浴室。

 

    校長很自豪地帶我去看了工藝教室,它就在這所學校一1906年創立時的第一座建築物內。1906年?天啊,這學校有100多年的歷史了!

 

    這棟已然百年的古董級木造校舍,至今仍維護得相當好,不僅延用至今,讓世代的芬蘭孩子們在此跑進跑出,更是個文化與教育的歷史見證!

 

 

 

十五位學生的迷你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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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再調回頭往羅亞城裏開,上了高速公路,在離城區20公裏外經過了一座紙廠,望見遠處一座木橋,記得剛才學校的師生們說,我要找的第三所學校就在附近了。天際依舊陰鬱,無法好好一睹景色。但,行經的森林與湖泊,已讓我心向往。

 

    連結湖泊的木橋,帶我進一處世外桃源,一轉眼間,我又看到一個標準芬蘭式、小得可以的學校(Koulu)的告示牌,我找到了。車一開進停車格,閃過一個念頭,我想,好像已經不用深入參觀了,因為接連看到這樣小型學校的環境,打破了我對刻板"小"學校以及偏遠郊區孩子學習生活的觀念。

 

    又是一棟百年木造建築與森林綠意盡收眼底的學校。我一進室內,整齊、溫馨、井然有序,我真的好懷疑,這是一所只有15位孩子的公立學校?

 

    這樣的環境,不僅城裏孩子難以企求,更像極了傳說中的私塾。 全校一到三年級,15位孩子。學生人數很迷你,但它和所有的學校一樣,該有的設備一項都不缺。以整體空間的平均使用率來算,他們顯然比我兩位在首都的女兒們還要幸福,因為整座建物的資源,就屬于他們"私有"。

 

    唯一的老師正在忙著招呼學生,而廚房的阿姨正在煮點心,老師請了一位當地社區人士來幫忙接待我。可能是年輕女老師的緣故,整個教室與走廊上的布置,溫馨雅致,較像是甜蜜蜜的家。我的目光,停不住的東張西望,感覺處處是驚喜,這種氛圍絕對是我女兒們在赫爾辛基城市的學校所享受不到的"奢華"。

 

    15位學生的學校,當孩子到四年級後,就會轉往其它更大規模的學校,到時候,當地政府一樣會提供與現在相同的設備,而且與所有的芬蘭體制一樣,該有的營養午餐少不了,該有的書一樣要提供。我問著終于停歇片刻的老師,不會因為地處偏僻而少了資源嗎?

 

    她們斬釘截鐵地說:"當然不會的,憲法上有規定。"而除非政策是要關閉學校,不然只要學校存在的一天,它絕對應享有所有義務教育中該有的福利與資源。這些包括:一樣是計程車接送上下學;一樣有溫熱午餐;免繳學費;一樣的高品質印刷課本與教材;一樣的工藝課設備;一樣的編織毛線和縫紉針具;一樣的……

 

 

又是"不讓一人落後"的政策落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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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學校,只聘一位老師撞鐘,但不兼校工,打掃和煮餐有專業的阿嬸,就和所有芬蘭的學校一樣。這也就沒有誰管理誰的問題了,教育是良心事業,長發披肩的年輕安妮說她希望能一直都待在這個學校教書,我沒問為什麼。

 

    換成是我,如果也正好住在附近城鎮,又能有這樣的工作環境,每天開個20公裏的車來上課,何樂而不為?

 

    這樣的環境,對于自小在城市長大的我,羨慕萬分!如果偏遠地區的教育資源一樣,可是環境更好,如果鄉間小城的建設相當齊全,真是沒有必要一定非往城鎮去擠。雖然芬蘭政府近幾年來,正在為日後學童人數遞減的情形研議如何重整全國各地的學校。因此,關閉偏遠學校,或者學校的合並,正在各地上演。

 

    官方的說法是,要把教育資源善加利用,所以並校是為了給孩子更好的教育資源。當然,這些決策落實之際,會遇到當地居民的反彈抗議,也是經常見到的。

 

    對于一所又一所處處是歷史與社區歲月記憶的學校,其去留問題一再浮上臺面,大家也只能隨著趨勢載浮載沉了。但是,隨著人口結構的變遷,社區的再造,以及把關閉部分學校之後整合起來的資源投注于附近學校與學生,這似乎已是無可回頭了。

 

    不管日後這三所學校是否仍舊存在,但它們的確在每個時代階段充份發揮了基礎教育的作用。推動或反對關校的各方必然有其說辭,但是,這些說辭後的因應策略是否完善,才是更為人民所關心的。

 

    為每個孩子提供最好的福利與基礎教育,我想這點,芬蘭始終都會全力以赴。 

 

 

競爭力,來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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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普蘭基提萊鎮上這位資深女校長對于芬蘭目前高中學生的數學程度頗為擔憂,因為高中畢業考,數學已不再列為是必考科目,所以她憂心這樣如何能再讓芬蘭繼續憑借著Nokia手機所創造出的高科技研發地位屹立不搖,以及如何撐持起這片科技江山所最需要的數理人才呢?

 

    抱持這樣看法的女校長,當然不是芬蘭唯一的,因為總會有一部分芬蘭人認為芬蘭教育不夠嚴謹、不夠有紀律,不像他們"以前"那樣管訓嚴格和要求高標準成績等等。

 

    但是不同時代的人,本來就有不同時代的教育環境與教學方法,能夠與時俱進地改良,並找出最適合當下的教學理念,才能讓教育品質不斷提升。而且每一代總會對下一代有些指指點點,但只要確實找出改善之道,那每一代之間的差異就不需要擔憂煩惱了。

 

    方法與理念容或相異,但是,社會的核心價值呢?大家公認的社會公平正義基礎何在?

 

    芬蘭社會所看重的的價值,就在"平等"二字!如何珍視"平等"?如何讓下一代知道、尊重"平等"?如何在教育中落實"平等"?這似乎成為芬蘭社會共識中的共識、理念中的理念,稱之為"核心價值"當不為過。

 

    當一個社會裏,大多數人都能體會確實需要每一種不同的人才,那互相平等看待,互相尊重職業出身,互相認同學習需要,互相了解志願類別,互相認定彼此扶助才能生存發展,也才會真正落實生根。

 

    我這幾年間常常在訪談、觀察過程的當中,不自覺地問我自己為什麼,為什麼在不同群體、不同地區、不同校際,短短幾分鐘或長達兩三個小時的訪談中,最後總會呈現很類似的芬蘭社會與教育基礎價值觀:"平等"!

 

    這顯然不是一種可以被教導出來的"口號",因為在開放、民主、自由的社會裏,不同年齡層、不同性別、不同族群的人,是難以統一口徑去表達同一種概念的。而且芬蘭在男、女性薪資水準與工作環境上,要達到真正平等與相互尊重,或許還有著必需長期努力才能改善的空間。

 

    但是大家對于"平等"必須源自于求知權力與教育機會的均等,則眾口一致地認定這是基本的價值,也認為芬蘭長期以來確實履行了教育的真正平等。

 

 

 

十二月一個難得有陽光的午後,我和拉普蘭朋友碰面敘舊。

 

    "在你看過、去過那麼多學校,觀察了這麼多不同城市鄉鎮之後,有什麼結論嗎?"克麗絲汀娜問道。

 

    瞬間,我沉默了。

 

    半低著頭,不禁露出淺淺的笑容說:"怎麼辦呢?怎麼都一樣!"

 

    她笑著回我說:"那是好事啊!"

 

    我所說的一樣,是城鄉差距小的一樣。

 

    我所說的一樣,是教育資源共享情形相同的一樣。

 

    我所說的一樣,是各地校舍與建築品質優良狀況相同的一樣。

 

    我所說的一樣,是學校與地方圖書館分布、藏書豐富情形相似的一樣。

 

    我所說的一樣,是不論你我的出生和家庭,絕對保障享有高水平基礎教育的一樣。

 

    我所說的一樣,是不論你是在芬蘭的中部湖區、是在芬蘭與俄國邊界上的卡列裏亞Karelia省、是在西部與西南部瑞典語地區、是在冬天長達半年的北極圈內,學生都一樣有著熱騰騰的營養午餐可吃、有一樣高水平的教科書可讀、有一樣基本素質優良的

 

    教師、有相同的教學理念被完整地執行出來,以及充足的課外讀物鼓舞著學生的心靈。

 

    要能真正落實這一切,的確非常不容易,沒有幾十年教育界勤勤懇懇的推動、規劃、執行,恐怕沒有今天的實質成果。也因為如此,我更覺得芬蘭的教育經驗,難能可貴。

 

    鄉鎮有鄉鎮的美好,城市有城市的優點,每個地區原本的差異性,在一個獨立自由的體制中,全國各地都能遵照基本的綱領施教,也因為講求法律保障受教權利的確實執行,讓教學體係能一面遵照規范,一面又能自在發揮出自尊與自信。

 

    教師們被教師體制啟發、鼓勵發揮教學創意,體制更期待教師們獨力自主地為教學成果負責。大家都參與,每個人發揮長處,不僅先得到體制的尊重,而後自重自尊。芬蘭名聞遐邇的國家競爭力長期基礎,就是這樣被一代接一代的優質教育體係所打下來的吧? 

 

 

 

未來教師需要的能力

 

    2007年11月,我拜訪了拉普蘭大學教育係的附屬實驗學校,親切的女校長瓦菈能(Eija Valanne)博士替我做了簡介,我除了盡力了解這個係所的師資培育方式之外,也跟她們談起約瓦斯曲萊大學教育係招收學生方式的最新創舉改革法:"心理測驗"。

 

    安妮講師笑著說:"約瓦斯曲萊大學,總是最具創新的能力。"   接著她們又說:"我們一直以來,就和多數的大學教育學係一樣,有三項考核關卡,其中有兩種面試;一對一,以及群組活動的面試。通常就足以從學生應答進退的反應與分組合作的表現情形,作為關鍵性的參考與佐證,進而評測出這位學生能不能被教導成為適任的老師。"

 

    的確,在今天的芬蘭,要成為一位合格、有潛力的教育係學生,來自赫爾辛基大學的梅裏(Matti Meri)教授和杜恩(Auli Toom)博士,在兩場不同時間舉辦的教育國際研討會中,都分別提出相同的觀點。他們認為教育係的學生必須擁有可以被教導的潛能(Educability)、合適的人格特質(Personality)和學習動力(Motivation)等的綜合條件。

 

    芬蘭教育界普遍認為,這些才是真正成為未來教師的條件,從赫爾辛基、土庫、拉普蘭到約瓦斯曲萊等大學的教育係教授、講師、研究員,都有如此的共識,認為一位適合此項工作領域的學生,比任何一位高中成績滿分的畢業生,都來得更為重要。

 

    這間位于芬蘭中部、距離首都赫爾辛基近三百公裏遠的大學城約瓦斯曲萊,本身的歷史不僅相當悠久,更是影響和塑造芬蘭教育、芬蘭語體係學校發展,以及芬蘭教師培訓傳統的搖籃。她不僅是由芬蘭第一所師范學院改制而成,更是第一座擁有芬蘭語文教師培育體係的學校,並且她也同時具有教育思維的傳承,和研發改革教學理念等先進思潮。

 

    這樣新、舊交融的學府,到底是革新的浪頭,還是守舊的城堡呢?

 

 我在約瓦斯曲萊大學校園裏,和教育學院的師資教育係所副所長克斯提艾能(Emma Kostiainen)博士和係所的海諾瓦拉(Elisa Heimovaara)女士談了許多。我問的重點之一,是他們如何選取教育係的新生。這兩位芬蘭教育界的人士先笑了一陣,接著反問說,你要知道的是我們的新制還是舊制啊?于是她們七嘴八舌地說道:"根據我們以往的經驗,與這幾年的研究報告顯示,最優秀的學生通常不見得會是最好的老師!因此,芬蘭在2007 年便開始了一項全面的教師招考和培育改造計劃。"

 

    我眼睛一亮,就這麼與她們打開了話匣子,談了將近三個小時還欲罷不能。我真沒想到,芬蘭這顆全球教育界心目中大又圓的"月亮",還要進行大規模的改造啊?

 

    她們談到,芬蘭基礎教育的師資,從1980年代開始,就已經實施中小學教師必須擁有碩士學位的體制,而每年光是申請想進大學教育係的學生,就多如過江之鯽,錄取率也因為從嚴審核以及教育係所的招生名額限制,而已經相當低。

 

    但是,即使在這麼嚴格的審核下,他們仍然認為這樣還不夠"好"。她們認為整個芬蘭所需要的教育係的學生,足以被訓練與教導成為芬蘭未來三四十年的老師。她們所需要的不是只會念書、考試,卻不問世事、不知與人相處的乖學生或成績好的學生,而是有思想、有能力、有見解、有自信、有互動力、有包容力,而且還必須是可以再塑造的孩子。

 

    芬蘭舊式的教育體係招生法,是依照高中畢業會考的成績,若已經有工作經驗、服完兵役、空中大學、實習特助等考生會加分,所以後者考進教師培育體係的學生年齡普遍較高。但前者能考上的學生,也就是所謂的應屆高中畢業生,大約佔了三成(舊制),他們往往都是成績最頂尖的學生,也就是高中會考成績分數最高的一群。

 

    接著各大學教育學係會對考生進行面試,以約瓦斯曲萊大學而言,教育係從大約1500位申請者中,先遴選出300位進行面試,最後再選取約90位左右的新生,平均錄取率約為6.4%。

 

    但是,舊有招考制度即便已有面試機制,而十幾年來教育係統培養出來的老師,已經讓芬蘭教育成為全球的標竿之一,卻還是讓芬蘭教育學界和學者大為感嘆,竟然無法找到更多"最適合"當老師的學生!他們發現,某些申請教育學係的考生,除了高中在校成績不錯之外,也會在面試的時候,比較容易運用技巧性的應答而通過甄試。卻發現許多真正適合當老師的高中畢業生,可能多半在第一輪甄試時,就因為畢業會考成績不夠高,而早早就被原先想用來找到好老師的制度,給先刷了下來。

 

    因此,在目前芬蘭教育體係認為最重要的,就是先要找到真正具有"好老師"特質的學生。再來,教師培養和招考教育係所學生的方法,必須徹底翻新,而翻新之道,卻又必須是極為科學、理性,同時注重"人性"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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